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战争的牺牲不止生者

创建于:2025年8月10日

在战争中,被杀死的并不只有生者。——艾萨克·阿西莫夫
在战争中,被杀死的并不只有生者。——艾萨克·阿西莫夫

在战争中,被杀死的并不只有生者。——艾萨克·阿西莫夫

看不见的阵亡者

阿西莫夫的警句像一盏逆光,照出尸体之外的阴影:战争让时间断裂、信任崩塌、语言失色。街区可以重建,然而被打碎的记忆、被扭曲的叙事与被熄灭的好奇,常在停火后继续消亡。正因如此,我们必须从可数的伤亡数字,转而看见不可数的损失——那些被迫沉默的见证、被改写的家谱,以及被羞辱而不再抬头的尊严。也因此,真正的复原不只是修路筑桥,更是修补共同的意义感。

知识与时间的毁灭

当刀剑落向知识,时间本身便被延长的黑暗吞没。史书相传,巴格达“智慧宫”在蒙古攻陷巴格达时被毁(1258),河水被墨染黑的传说,虽或夸张,却道出了学问失庇的凄厉。阿西莫夫在《基地》(1951)以“心理史学”想象挽救文明,让三万年的黑暗缩至一千年,恰是在提醒:知识的连续性,决定黑暗持续多久。由此可见,一次焚书并不只烧毁纸页,更烧掉了原可抵达的明天,而当知识链条被斩断,真相更易被篡改。

真相与意义的死亡

正如那句常被归于美国参议员Hiram Johnson(1917)的格言所言:“真理是战争的第一位牺牲者。”当宣传与恐惧联手,事实被包装,词语被挟持,意义被置换。阿西莫夫的〈夜幕〉(Astounding, 1941)以文明在黑暗来临时的集体失序隐喻这种脆弱:当恐惧占据心智,神话即可取代理性。于是,公民不再能以真实为坐标做出判断;而一旦真相动摇,社会的未来选择也随之被悄然窃走。

未来与可能性的折断

战争还杀死“尚未出生的人生”与“本可发生的发明”。一战后的“失落的一代”(Gertrude Stein 提名)是人口与心灵双重空洞的注脚;而大规模流离,使才智改道或就此沉寂。二战后科学家的迁徙重塑了科技版图(如沃纳·冯·布劳恩),却也留下原本社区与母语中不可复得的空白。由此推及,战争的代价不仅在当下的废墟,也在被剪去的分支:那些未被写出的论文、未被唱出的摇篮曲。

艺术与声音的沉默

诗人威尔弗雷德·欧文在停战前一周阵亡(1918),其《序言》写道:“我的题旨是战争,以及战争带来的怜悯。”他的沉默提醒我们:有些见证永远来不及写完。毕加索的《格尔尼卡》(1937)把轰炸的惨烈铸成警示,但更多无名者的歌声在瓦砾下湮灭。新闻与文学原可炼出公共同情,却在封锁与威胁中噤声。于是,社会失去自我修正的回响,转而滑入无声的顺从,也就更靠近伦理的坠落。

道德边界与同情心的败亡

哈娜·阿伦特在《艾希曼在耶路撒冷》(1963)提出“恶之平庸”,指出体制化的服从如何让人把残酷当作日常。克里斯托弗·布朗宁在《寻常人》(1992)呈现普通人如何在群体压力中参与屠杀。战争令他者被抽象成数目与目标,一旦同情心被剥离,个人与制度便能在“必要”“效率”的词汇下越线而不自知。由于公共监督与独立声音已受创,这种败亡往往悄无声息地持续蔓延。

人类与自然的连带伤亡

即便枪声停歇,地雷仍在土中存活多年,夺走农夫与孩童的双脚——这正是《渥太华禁雷公约》(1997)力图终结的遗祸。越战时期的橙剂留下二噁英污染与跨世代健康阴影;森林被焚毁,河流被重金属与燃料所毒化。联合国地雷行动处报告显示,多国每年仍有数千人因遗留爆炸物伤亡。自然的伤口反噬人类生计,战后重建的脆弱被生态的坍塌放大。至此我们才看清:战争杀死的不止活着的人,也杀死我们共同的世界与时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