美与喜悦的恒久回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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美的事物永远令人喜悦。——约翰·济慈

诗句的源头与浪漫主义宣言

首先,这句话出自济慈《安狄弥翁》第一卷 (1818) 的开篇:“A thing of beauty is a joy for ever.” 面对工业时代的喧嚣,浪漫主义把美提升为抵御枯萎的精神能量。济慈并非夸饰“永远”,而是在诗学上指出:真正的美会持续生成意义与慰藉,像泉眼那样长流。中文译为“美的事物永远令人喜悦”较为贴近,但也可理解为“美之物,使喜悦不绝”。

心理与神经的回报机制

紧接着,从心理与神经层面看,美的经验确有“长尾效应”。Ishizu 与 Zeki(Brain, 2011)发现,无论音乐或绘画,审美愉悦激活奖赏网络与前额叶。Vessel 等(PNAS, 2012)又显示,强烈打动人的艺术会联结默认网络,促成自传体意义的整合。因而,美不仅带来当下的多巴胺回报,还会被内化为自我叙事的一部分,延展为持久的喜悦记忆。

美与记忆:时间中的延续

进一步说,美之所以“恒久”,还因它与记忆的互相滋养。普鲁斯特在《追忆似水年华》第一卷(1913)中以玛德莱娜唤醒整片往事,说明感官之美能触发深层回忆。我们也常因一缕木香或一束晨光,忽而回到被安抚的时刻。由此,美的效力在时间里被反复召回,喜悦也因每次重返而加深。

日常之美与崇高的交汇

与此同时,浪漫主义提醒我们:恒久的喜悦常潜伏于日常。华兹华斯《廷特恩寺上方》(1798)把溪谷与风声化为灵魂的“滋养”。济慈的“消极能力”(书信,1817)则倡导在不确定中停驻,让平凡事物显影其光。换言之,日用之常与宇宙之大并不对立;我们越能驻足,越能让美的余韵延长。

美与善的相通之路

转向伦理层面,古典与现代思想都将美与善相连。亚里士多德《尼各马可伦理学》区分瞬时快感与成就感式的幸福(eudaimonia),而席勒《论人的审美教育》(1795)主张通过审美统一感性与理性。《论语·八佾》言“乐而不淫,哀而不伤”,提示审美的节度与教化。于是,美的喜悦也成为性情的养成。

空间营造:让喜悦得以重返

因此,将“恒久的喜悦”落到实践,关键在于营造可被反复体验的环境。Ulrich(Science, 1984)发现,病房能看见树景者恢复更快;Kaplan 夫妇(1989)提出“注意力恢复理论”,自然景观能修复认知疲劳。仿生亲自然设计与可步行街区、口袋公园、日照与材质的细部,都在为城市居民储蓄可再生的美感红利。

“永远”的尺度与我们的责任

最终,我们应以谦卑理解“永远”的尺度。它并非单个瞬间的永生,而是意义在个体记忆、公共空间与文化传承中的接力。只要我们愿意呵护那些能被重返、能被共赏的形与声,美的事物便会一次又一次地回到我们身边,把短促的人生连缀成恒久的喜悦。